水要涨价了，这个消息让很多人有了议论的话题。到底该不该涨价，似乎都有冠冕堂皇的说法。但一个事实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粉饰过去的，那就是水资源在逐步的减少，除非技术的发展能够慢慢恢复水的丰度，不然我们始终生活在对水资源枯竭的担忧之中。此时不由得想起马尔萨斯，这位老先生曾经预言，随着人口的急剧膨胀，地球上的资源将逐步耗竭。不过随着马尔萨斯去世多年，老先生担忧的惨状并没有发生，虽然资源的确在慢慢耗竭，但资源的替代品也在层出不穷的冒出。一些乐观的经济学家甚至说，技术创新正让马尔萨斯的担忧成为历史。

　　问题在于，为什么会出现有关资源替代品发明和生产的技术创新？创新的动力在哪里？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创新。在中国历史上倒是有一些出于自身对自然界的好奇而出现的创新，比如火药，但火药的发明最终体现在鞭炮等娱乐工具上，并没有转化成工业产品（爆破工具以及军事用途等）。因而我们也很无奈的看到，火药添为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，却没有给中国人创造什么财富，这是一种悲哀。从经济学的角度很容易理解这种火药现象。由于缺乏必要的产权制度和价格机制，使得火药及其后续的创新无法给发明者带来利益，因而发明者出于一时的好奇可能发明出火药，但肯定没有动力进行后续的发明创造。这就意味着在缺乏合理的产权制度和价格机制的社会中，类似火药这种发明只不过是偶然事件或者运气，并不是必然事件。

　　从火药的示例中可以看出，创新的常态化和持续性需要一个好的产权制度和价格机制做支撑。这就是后来知识产权保护和专利法的由来。通过对发明创造进行法律保护，并设置一定期限的独占权，就能够让发明者享有一定时期的独占收益，这种收益在经济学上被称为垄断租金。也就是说，必须赋予创新者巨大的利益，才能激励其持续创新。现在我们可以来理解水的问题。为什么关于水资源的使用以及替代品的创新非常少？尤其是在国内基本上罕见？道理很简单，因为看不到这方面的创新利益。没有预期的利益，也就没有足够的创新动力。我们可以设想一下，假如某种节水工具能够给家庭带来明显的水费节约，那么家庭肯定会普遍使用这种节水工具，因而该节水工具的市场前景非常广阔，创新者就有巨大的利益可以追寻。那么好的节水工具就会被陆续发明出来。同理，如果某种水资源替代品也能够被创造出来，同样可以给创新者带来巨大利益。

　　问题是我们并没有看到好的节水工具，更没有看到水资源替代品的蛛丝马迹。相反的情形是，我们经常见到的是浪费水的工具被发明创造。比如北京很多小区里经常安装有一种净化水的装置，居民提个小桶去那买所谓的纯净水。但有关专家已经明确指出，这种装置其实是很浪费水资源的。现在问题来了，为什么当水资源匮乏时，反而对水的浪费日益严重？道理很简单，因为节水没有足够的利益。那么进一步问，为什么节水不能带来足够的好处？随便算一笔账好了。按照统计，2008年全国36个大中城市平均供水价格为每立方米3.77元(含污水处理费)，假如一个家庭平均每个月用8立方米的水，假如节水工具能够让其节约2立方米，相当于25%的节约幅度，这应该是一个非常高效的节水工具了吧，但每个月所节约的总水费也不过7.54元，都不值一个麦当劳或者肯德基的汉堡，按现在的蔬菜价格，也就两斤黄瓜的钱。这点费用是不足以激励大部分居民节约水费的。

　　回到马尔萨斯难题，为什么后来的技术创新缓解了自然资源逐步枯竭的难题？道理很简单，因为现有的自然资源因为逐步损耗，变得日益稀缺，其价格就日益昂贵。因此，随着资源价格的持续上升，节约资源就变得有利可图，那么各种节约资源的方法就会被创新出来。现在流行新能源，其实就是针对油价的上涨。如果石油持续低价，人们就不可能有开发新能源的激励。现在我们明白了，自然资源之所以会被越来越多的浪费，就在于其价格低廉，人们过度使用。这个中间的核心环节就在于价格。只有价格对了，人们使用资源的行为才会正确。反过来看，如果水资源过于便宜，必然不会出现各种节水方法的创新，相反倒会激励人们浪费水的行为。

　　由此可见，当我们看到各种浪费水的现象出现，并且普遍化，无法消除，此时就不能光靠指责人们素质低或者觉悟低来解决问题。事实上，通过提高节水意识也很难起到节水的效果。关键还在于正确的激励，这就需要依靠价格。提高水价的根本目的并不是在于满足水务公司的扭亏需要，如果是出于这个目的，那么水的价格机制总是无法正常，水价问题会转化为水务公司和家庭之间的利益分配。水价的上涨趋势其实是水资源匮乏的这个大背景使然。而要缓解水资源的匮乏，就必须理顺水的价格。当然，读者看到这，会很愤怒，似乎笔者不关心穷人。不过笔者这里先说明，水价的变化和关心穷人与否是可以分开的两个问题。这在后文中进一步阐述。

　　（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副教授）